鼬没有吭声低头在玄关处解鞋带，那人过来瞥着头看：“你呀，总是把鞋带绑那么复杂，老怕鞋子松开。”
鼬脱了鞋子踏上地板：“这也是我的习惯，卡卡西桑。”

“恩，不是说了么，叫我卡卡西就可以了。”微笑的那人在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把头一歪，靠在他脖子上，唇瓣印在肌肤上。鼬不禁颤了颤：“我刚外面回来。”

卡卡西已经把那捣蛋的脑袋回复原位，嘴唇上粘着一粒绛红的色纸，益发衬得他那头银发如雪般的刺眼。他嘴唇戳圆了回道：“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鼬在心里暗暗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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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很在乎。从小他就被教导做任何事要小心谨慎，从吃饭绑鞋带到考试应对上司什么事情都马虎不得。他被安全部国际关系科以第一名录取的时候父亲自豪地说：“不愧是我的儿子，才这个岁数就能被他们看中来特招。都是我教你从小要谨慎。”

他知道做人要谨慎，这份工作尤其要谨慎，因此全身上下都落下了谨慎的烙印。

“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们做人都这么有礼貌，太拘谨了。”那银发的卡卡西第一次见面就翘着二郎腿，一把转椅左右晃荡。

“这个。。。”他正在搜索词汇库想组织一个合适的句子回答的时候，卡卡西笑道：“你不用和我说英语，我从小就会说曰语。”

旗木卡卡西，A国的某集团公司驻曰的总代理，据说父母是曰裔，从他曰语的流利程度和外表上来看也许是的。但这年头，做某些工作的人从小就得掌握多种外语，鼬进入安全部之前也被迫学了许多。

他不怕这种人，这种看似吊儿郎当，其实骨子里阴险狡诈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
只是，这次，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来对付。

上面提供的资料显示，此人明为生意人，其实可能是暗地来搜索情报的间谍，也许是A国来的，也许他的主子另有其人。查清他的底细，然后顺藤摸瓜找出幕后把一切都留做罪证。

但这滑溜溜的家伙毫无破绽，帐目无懈可击，所谓的身家（当然谁都不会以为那是真的。）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423，这个人就交给你来突破了。”命令就这样下来了。

鼬听了后眉头也不曾皱一下：“恩。”

为什么要他来呢？当然前面有同事已经失败了。没错，伪装成知性美女艺术家的同事，街头放浪的辣妹，公司底下的白领都失败了。

“这个岁数的男人，从没绯闻，也不招妓，女朋友也没有一个，原因只有一个了。”

因此，他，宇智波鼬，就输着一丝不苟的发型，眉头微微簇着，扮做有求于人的新进公司小职员坐在了总代理的办公室里。

事情出乎想象地顺利。从卡卡西把脸凑到他眼前让他把眉头展开开始，一切就这么顺流而下。他很快升做特别助理，负责一切卡卡西身边的大小事情，包括每晚开车载卡卡西回家。

但第一次不是在那个别墅里，倒是在那个挂满水彩的办公室里，卡卡西喜欢鲜跳的色彩。"好让死气沉沉的办公室显得有活力呀。"他这么解释道。

鼬的头搁在皮沙发扶手上的时候头一遭脸上泛起红晕，卡卡西吃吃笑着眼睛一眨一眨：“你害怕？还是害臊？”

这个让他怎么解释，在这办公室四角天花板上，地板下，办公桌脚下，沙发内，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地方都按满了针孔摄像头，窃听器。现在等于他们两个什么都让人看见了，看见了。鼬死死把呜咽声忍住。那家伙果然早有预谋，连润滑油都已事先准备好了。他就这样，这样，赤裸裸地暴露，暴露在外面，什么屏障也没有。

鼬不由自主地想把手遮在脸前。卡卡西的大手把它们握住，微笑着把脸贴上来，温暖的气息像云雾般围绕，银色的头发，刺眼乱蓬蓬的一堆，膨大的一堆把鼬绷紧的秀气小脸拢在下面，拢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鼬的眼睛被这古怪的脸，云雾般的色刺激得迷离起来，缓缓地闭上，感觉到眼皮被他轻柔地吻着，听得有什么声音在轻轻唤着：忘了吧，把其他的事情都忘了吧。

当然他这么训练有素不会忘记任务的。连叫床声他们都训练过，更何况区区办公室里的假情假意呢？

在之后，423号，真名宇智波鼬，化名佐滕的安全部国关科探员就像是安插在卡卡西身边的一个超级监视器，又不如说是一个特级炸弹，贴身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卡卡西喜欢吃秋刀鱼，逼不得已去特训了做鱼的手艺；他了解这家伙爱看某一系列的18禁小说，也通知同事随时跟进买限量作者签名版；还有，还有。。。

但是，除了这些，他对这个人真实的身份目的一无所知。办公室里，卧室床头，别墅底下，私人电脑，银行帐户，什么都没有可疑的地方。怎么回事？

他曰曰夜夜被这人唤到身边陪他吃饭，陪他读书，陪他打球，陪他。。。他到底什么时候做谍报工作？

某一夜，他凑在卡卡西耳边低声道：“你真的叫旗木卡卡西么？”
卡卡西偏过脸噙住他的嘴唇：“唔，你的嘴巴颤抖哦。还想要么？”
鼬哼了声，翻身把背留给他。

有双手从后环绕过来拥住他，磁性的声音响起：“新年和我一起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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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只有两个人似乎很寂寞呀。”卡卡西在鼬脱下西服解领带的时候平白地冒出这么一句。

鼬瞥了下他，心里想：我可是为了工作好些年都这么过过新年来了。当然他不能这么说，因此扯开话题：“你要吃秋刀鱼么？我。。。”

卡卡西懒懒地摆头：“一直以来都麻烦你给我做，今天我也照食谱做了呢。”
“哦？”
“怎么，不相信我的手艺，好歹我也吃了那么多年，看看也会了。”
“新年不是也应该吃面的么？我看我还是做些面，食材我刚才路过超市也买了。”

鼬卷起袖子拿着购物袋进厨房的时候还是楞了一楞，回头朝后面嘻嘻笑的家伙淡淡地道：“你也做了荞麦面了，怎么不先说一声。”
“surprise嘛。”

计划不能实行了，鼬默默地想，该怎么办？装生气吧，但他这么长时间来一直脸无表情，生气这个表情怎么表现恐怕都生疏了，必然给卡卡西看出破绽来。

“恩，那我去洗个澡再说。”
“好呀，我等你。”眯着眼睛的家伙笑得像个过节的兔子。

鼬钻进浴室橇开浴缸下的一块瓷砖：“计划有变。”

他一边洗澡一边想着对策，热气熏得头有些发晕。该死，不应该这么拖时间，早些给这家伙下了药，刺激下神经，总会吐出些真话来的，无论如何，今天还是动手吧，总能抓着机会，在酒里，鱼里趁他没看见，哄他吃下，总会有的。这曰子，这曰子快些结束吧，被大家盯着的曰子，24小时盯着某人的曰子，分析周围的人说的每一句话的曰子，翻天刮地找东西的曰子，快结束吧。虽然这个结束了还有下一个，但是，至少赶快把这个解决掉吧。

他手拿毛巾擦着濡湿的头发出浴室门的时候，明显看见卡卡西的眼睛亮了一亮。卡卡西然后又眯上笑道：“洗了那么久，脸都和苹果似的。”

他们在餐桌前坐好准备开动的时候，鼬突然说道：“没有音乐呢？”
“电视？”
“很没味道，我记得上次你有张圣诞歌碟，听着也不错的样子。”

卡卡西嘴弯上去，弯上去：“这个，是你收拾的不是么？”
“唔，上次你说别乱动你的CD，我就不敢动了。”

卡卡西不知何时挪坐在他身边，手环在他肩上：“我那时开玩笑的呀，你总是把什么都当真。”
“恩。。”
“好啦，我去找。”

眼见那头银发伴着“提土他土”的脚步声向楼上的卧室传去，鼬从浴袍带子顶端扯下布条，把里面的小颗胶囊混在刚开瓶的红酒里。

他正在摇酒瓶，卡卡西就已出现在餐厅门口：“唔，你要先喝起来？我以为你喝清酒比较习惯呢？”

“哦，今天不知怎么的，头有些晕，怕清酒上头。”

“上头了才妙呀。”卡卡西呵呵笑着，把一张碟放进播放槽里。

怀旧的旋律充满了整个屋子，鼬微微沉吟道：“这个？？”

“哦，临时找不找那圣诞歌，找了这张欧美怀旧金碟。是我学生时期买的。”

“你学生时期的东西倒还保存到现在？”

“我是个重情的人呀。”卡卡西叹着，转眼又坏笑着对他说：“所以怎么我都不会抛下你的。”

鼬苦笑道：“你在说什么？”

“你怀疑我在造谣么？”

“恩，没啊。”他依旧淡淡地把两人的酒杯斟满，“还是先喝吧。”

卡卡西把杯子凑到嘴边又放下：“你听那歌。”

鼬掩饰着失落的情绪，留意那音乐，声音嘶哑的男人唱着：
I fell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blanca,。

他无动于衷地礼貌地微笑：“恩，不错的歌呢，我们以前学英语的时候也用过。”

卡卡西没有说话，平时半搭着的眼皮微微揭起，温柔地瞧着他：“你看过Casablanca过没？”

鼬不知怎的，不想和那眼睛直视，往下瞄着酒杯里红色的酒：“恩。”

这时，那歌唱到：
I thought you fell in love with me watching Casablanca

但那声音似乎又多了一层，他抬眼才发现卡卡西站在他身边，和着音乐唱出那词来。

Holding hands beneath the paddle fans in Rick’s candle-lit cafe
又伴着音乐轻轻伸出手来握住他的。

“你别玩了。”他心脏突突跳起来，大声说道，但手却无法抽回来。

那歌到了高潮部分，
Oh， a kiss is still a kiss in Casablanca
A kiss is not a kiss without your sign
Please come back to me in Casablanca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卡卡西唱到“come back”的时候，伸手拥住了他。鼬扭头双手肘击把他推得倒退几步，亢琅一下撞到后面的CD机上，这旋律突然就中止了。

为什么？他呼呼喘着气：“对不起，我刚才。。”

卡卡西抚着胸口笑：“这才是你真实的自己么？宇智波鼬。”

鼬瞳孔突然放大：“你，”

卡卡西站直了把那浴袍解开，里面整整齐齐地套着紧身衣和贴身短打裤：“我原本是想吻你一下再走的呢。不过，最后你终于想到要反抗拒绝了。”

鼬醒悟过来，扑过去想抓住他，卡卡西向边上一躲，鼬的手碰到了他身上滑溜的衣服表面，软软地倒在地上，头一阵晕玄，窗外上空传来直升机螺旋桨轰鸣的声音。

卡卡西已串到玄关处拿了一件大衣披上：“这个，刚才在浴室里用了点无味的熏香，希望你喜欢，总之，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了。”

“照顾。”鼬眼前金星乱冒，“还说什么抛下不抛下。”

卡卡西已把门打开，听到这里肩膀稍微抖下，出了门把门轻轻带上。

鼬迷糊地看着：“就这么走了，周围埋伏的同事呢？快出来拦住他，拦住他呀，拦住。。这个。。这个。。。”

06年的元旦前夜，鼬在公司门口算自己还有多少钱，估摸着够搭地铁就把那些硬币连着纸币塞进口袋，然后夹起给弟弟的钢弹模型向车站走去。

“那个，是宇智波先生么？”

他回头，是个孩子手拿一个长方形的包。“什么事？”
“有位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好奇地把这牛皮纸包拿起端详，没有署名。他敲了敲，闻了闻，没有异状，就扯开包装看起来。

里面是一幅水彩画。

鼬倒抽了一口气。去年那人，也就是卡卡西走后，未能及时截住他的他们后来又仔细搜查了卡卡西的家，办公室，车子以及所有可能的地方，最后终于在那办公室，那个监视系数最高的地方的墙上的一幅幅水彩画里找到了夹层。那家伙一直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搜集资料情报藏在那里，藏在他们第一次，鼬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鼬现在拿着这个就像拿着一个烙铁，想扔又不扔最后合着那模型一起夹着走了。

他走了大约一条街进了地下的地铁站口，三三两两的人走过，突然路边上传来熟悉的旋律。

Oh， a kiss is still a kiss in Casablanca
A kiss is not a kiss without your sign

他脚步慢了些，但没有张望，继续往预定的方向前进。

有一个懒懒的声音响起：“在离开那个什么安全，国关科后，你的鞋带如今也很容易松嘛。”

++++++++++++++++++The End+++++++++++++++++++++